致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东：这封信是年度报告的一部分。作为上市公司，我们得定期向你们交出事实和数字的账本。但「报告」不只是冷冰冰的数据，我们觉得还有责任聊聊你们手里的资产和我们的想法。想象一下，如果角色互换，你们是伯克希尔的掌舵人，我和家人把积蓄托付给你们，我们希望你们怎么跟我们说，我们就尽量怎么跟你们聊。因此，每年我们都会回顾你们通过伯克希尔股份间接拥有的众多业务的起伏得失。说到子公司的问题，我们尽量遵循 Tom Murphy 60 年前的忠告：「表扬点名，批评归类。」
犯错？我们也不例外
我在评估为伯克希尔买下的业务前景时，有时会看走眼，每次都是资本配置出了岔子。这种事发生在股票投资上（我们把这些看作部分拥有企业），也发生在全资收购中。还有时候，我会错判聘用经理的能力或忠诚。忠诚上的失误不光伤钱包，还伤心，那种滋味有点像婚姻触礁。人选上能有个不错的平均成绩，已是我最大的盼头。最忌拖延纠错，Charlie Munger 管这叫「吮拇指」。他常提醒我，问题不会自己跑掉，得动手解决，哪怕不痛快也得干。
2019 到 2023 年，我在信里提了 16 次「错误」或「失误」。不少大公司这几年从没碰过这两个词。得承认，亚马逊 2021 年的信倒是坦白得让人佩服。其他地方多是好话连篇，外加几张漂亮图片。我也在几家大公司当过董事，那儿「错误」和「不对」是禁词，暗示管理层永远完美，这让我老觉得不踏实。当然，有时法律问题得小心点，毕竟我们活在爱打官司的社会里。
我 94 了，Greg Abel 很快会接我的班，写这些信。他跟我们一样，信奉「报告」是 CEO 对股东的义务。他也明白，糊弄股东迟早会把自己也骗了。
Pete Liegl，独一无二
说说 Pete Liegl 的故事吧。他可能不被大多数股东认识，却为你们的总财富添了好几十亿。Pete 去年 11 月去世，80 岁还在岗位上。我第一次听说他创办的印第安纳公司 Forest River，是 2005 年 6 月 21 日。那天，一个中介寄来信，介绍这家休闲车制造商，提到 Pete 想卖给伯克希尔，还说了个价。我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我问了几家 RV 经销商，感觉不错，就约了 6 月 28 日在奥马哈见面。Pete 带着妻子 Sharon 和女儿 Lisa 一起来了。他告诉我，他想继续干，但得先为家人保个底。他还提到有些地产租给了 Forest River，之前信里没写。几分钟内，我们就定了这些资产的价格，我说不用评估，直接按他的估值来。接着我问他想要多少报酬，随口说随便他开价我都接受——这法子可别到处用啊。Pete 顿了顿，我们都凑近听，他却说：「我看了伯克希尔的委托书，不想比老板多拿，年薪 10 万美元就行。」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又加了句：「今年我们会赚某个数，我想拿超出部分的 10% 当奖金。」我说：「行，Pete。不过要是 Forest River 大手笔收购，我们得根据新增资本调整一下。」「适当」和「重大」没细说，但从没惹过麻烦。我们四人去了奥马哈的 Happy Hollow 俱乐部吃饭，从此合作愉快。19 年里，Pete 干得太漂亮，没人能跟他比。
不是每家公司都简单易懂，像 Pete 这样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我知道自己买公司时会出错，挑人时也会有失手。但也有不少惊喜，业务潜力和管理者的能力忠诚都让我眼前一亮。经验告诉我，一次好决策能带来惊人回报。想想 GEICO 的业务价值，Ajit Jain 的管理才干，还有我遇上 Charlie Munger 这个独一无二的搭档。错误会过去，赢家能开花结果。
选 CEO 时，我从不看文凭。名校出过好经理，但像 Pete 这样没上过什么好学校甚至没毕业的人，也能干得漂亮。Bill Gates 不就扔下文凭，去追改变世界的机会了吗？（看看他的新书《Source Code》吧。）前阵子，我电话聊了 Jessica Toonkel，她的继祖父 Ben Rosner 曾为我和 Charlie 管过生意。Ben 是零售奇才，我问 Jessica 他的学历，果然没超六年级。我在三所好大学念过书，信奉终身学习，可我发现，商业天赋多半天生，Pete 就是个活例子。
2024 年怎么样
2024 年，伯克希尔超出我预期。虽然 189 家运营企业里有 53% 盈利下滑，但国库券收益率涨了，我们多买了这种高流动性短期证券，投资收益涨了不少。保险业务也大放光彩，GEICO 领跑。Todd Combs 五年来重塑 GEICO，效率高了，承保也跟上时代。这颗老宝石被他重新擦亮，2024 年进步惊人，虽然还没完工。财产险（P/C）价格因风暴损害增多而坚挺，气候变化可能在敲门。幸好没碰上「大怪兽」事件，但哪天真来了，损失会吓人，而且一年不一定只来一次。P/C 对我们太重要，后面会再聊。铁路和公用事业这两大块盈利好转，但还有潜力可挖。年底我们花了约 39 亿美元（29 亿现金加 B 股），把公用事业持股从 92% 提到 100%。
总的看，2024 年运营盈利 474 亿美元。我们老强调这个数，不是 K-68 页的 GAAP 盈利。它不算股票债券的损益。我们相信长线会有回报，不然干嘛买？不过年年数字会跳舞，猜不准。我们的眼光常放几十年，这些长线投资有时真能敲响大钟。以下是 2023-24 年盈利，扣掉折旧、摊销和税后算的，华尔街爱用的 EBITDA 我们不用。（单位：百万美元）
| 项目 | 2024 | 2023 |
|---|---|---|
| 保险承保 | 9,020 | 5,428 |
| 保险投资收益 | 13,670 | 9,567 |
| BNSF | 5,031 | 5,087 |
| 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 | 3,730 | 2,331 |
| 其他受控业务 | 13,072 | 13,362 |
| 非受控业务* | 1,519 | 1,750 |
| 其他** | 1,395 | (175) |
| 运营盈利 | 47,437 | 37,350 |
*包括 20%-50% 持股，如 Kraft Heinz、Occidental Petroleum 和 Berkadia。 **含非美元债务汇兑收益，2024 年约 11 亿，2023 年约 2.11 亿。
美国纪录，惊喜连连
60 年前，我接手伯克希尔是个错，害我们苦了 20 年。Charlie 一眼看出问题：价格虽便宜，纺织业务却没救。1965 年，公司没交一分税，十年如此。新公司还说得过去，老牌企业这就是黄灯闪烁，伯克希尔差点成灰。60 年后，财政部傻眼了，这家老字号交的税比谁都多，2024 年四次付了 268 亿，占全美企业税 5%，还有不少给外国和 44 个州。关键是，1965-2024 年，股东只拿过一次分红，1967 年 1 月 3 日，10 万多美元，每 A 股 10 美分，像场噩梦。60 年支持再投资，税基大了，交税超 1010 亿，还在涨。去年 268 亿啥概念？全年每 20 分钟寄 100 万美元支票，366 天到年底还欠着，得 1 月中才还清。
钱花在哪
伯克希尔玩股权两条腿走路。一边是全控业务，通常 100% 持股，189 家，总值几千亿，有宝石，有稳当货，也有让我后悔的。另一边是少量知名企业股份，像苹果、美国运通，年底值 2720 亿。这些公司回报高，难得整卖，但股市常能捡便宜。我们挑哪种看哪能最好用钱，机会不多时忍着，多了就扑上去，Greg 和 Charlie 都擅长抓时机。股票好改错，但我们现在体量大，转身慢，建仓清仓常要一年多。少数股权管不了管理或资本，受控业务能拍板，但纠错不灵活。除非问题没完没了，我们很少卖受控公司，有些老板就爱我们这点。尽管现金多，你们的钱大多在股权里，主要是美国企业，不会变。我们不爱现金胜过好生意。纸币若财政乱套就废了，企业却能撑，只要东西有人要。我没啥特别天赋，全靠美国企业，今后也一样。聪明用储蓄推社会前进，这就是资本主义，有毛病，但奇迹无敌。美国 235 年证明一切。
财产险，核心所在
P/C 保险是伯克希尔命根子。一般企业先花钱后卖货，成本清楚，亏了立马知道。P/C 先收钱，成本后算，有时隔几十年，像石棉赔款还在付。这模式给现金用，但可能亏大钱而不自知。短尾业务像农作物保险快结，长尾如医疗事故能假赚多年，乐观或不老实的 CEO 最危险。我们用「浮存金」投资，小赚承保利润，预估意外够用，不怕大赔。Ajit 把保险干成世界顶尖，风险胃口大，财力如磐石。我们不靠再保险，成本低，管理好，浮存金用得妙。20 年赚 320 亿，浮存从 460 亿涨到 1710 亿。风险多，保险才有戏，百年巨变，车祸火灾都得扛。
日本投资，加码中
我们在日本五家公司加注：伊藤忠、丸红、三菱、三井、住友。2019 年 7 月起买，股价低得惊讶，越看越喜欢，Greg 常会面，我常关注，资本分配和管理都棒。它们合理加股息，聪明回购，高管不像美国同行贪薪。我们长线持，年底成本 138 亿，市值 235 亿，日元债固定利率，2024 年汇兑赚 8.5 亿，2025 年预计股息 8.12 亿，利息 1.35 亿。
奥马哈聚会，等你来
5 月 3 日，奥马哈见。日程微调，目标不变：答疑、交友、逛城市。周五中午到 5 点，卖 Squishmallows、Brooks 鞋等。今年书是《伯克希尔哈撒韦 60 年》，Carrie 编的，Charlie 的故事新鲜，5000 本周五开卖。她不要钱，我提议签 20 本，捐 5000 美元给 Stephen Center 的股东拿，我加倍捐。Becky Quick 周六主持，8 点问答，10:30 歇半小时，11:00 只我和 Greg，1 点散场，购物到 4 点。我姐 Bertie，91 岁，带俩漂亮女儿来，基因偏女系。她说手杖挡追求者，我猜她还是焦点。
伯克希尔 vs 标普 500
| 年份 | 伯克希尔市值变动 | 标普 500（含股息） |
|---|---|---|
| 1965 | 49.5% | 10.0% |
| 1966 | -3.4% | -11.7% |
| 1967 | 13.3% | 30.9% |
| 1968 | 77.8% | 11.0% |
| 1969 | 19.4% | -8.4% |
| 1970 | -4.6% | 3.9% |
| 1971 | 80.5% | 14.6% |
| 1972 | 8.1% | 18.9% |
| 1973 | -2.5% | -14.8% |
| 1974 | -48.7% | -26.4% |
| 1975 | 2.5% | 37.2% |
| 1976 | 129.3% | 23.6% |
| 1977 | 46.8% | -7.4% |
| 1978 | 14.5% | 6.4% |
| 1979 | 102.5% | 18.2% |
| 1980 | 32.8% | 32.3% |
| 1981 | 31.8% | -5.0% |
| 1982 | 38.4% | 21.4% |
| 1983 | 69.0% | 22.4% |
| 1984 | -2.7% | 6.1% |
| 1985 | 93.7% | 31.6% |
| 1986 | 14.2% | 18.6% |
| 1987 | 4.6% | 5.1% |
| 1988 | 59.3% | 16.6% |
| 1989 | 84.6% | 31.7% |
| 1990 | -23.1% | -3.1% |
| 1991 | 35.6% | 30.5% |
| 1992 | 29.8% | 7.6% |
| 1993 | 38.9% | 10.1% |
| 1994 | 25.0% | 1.3% |
| 1995 | 57.4% | 37.6% |
| 1996 | 6.2% | 23.0% |
| 1997 | 34.9% | 33.4% |
| 1998 | 52.2% | 28.6% |
| 1999 | -19.9% | 21.0% |
| 2000 | 26.6% | -9.1% |
| 2001 | 6.5% | -11.9% |
| 2002 | -3.8% | -22.1% |
| 2003 | 15.8% | 28.7% |
| 2004 | 4.3% | 10.9% |
| 2005 | 0.8% | 4.9% |
| 2006 | 24.1% | 15.8% |
| 2007 | 28.7% | 5.5% |
| 2008 | -31.8% | -37.0% |
| 2009 | 2.7% | 26.5% |
| 2010 | 21.4% | 15.1% |
| 2011 | -4.7% | 2.1% |
| 2012 | 16.8% | 16.0% |
| 2013 | 32.7% | 32.4% |
| 2014 | 27.0% | 13.7% |
| 2015 | -12.5% | 1.4% |
| 2016 | 23.4% | 12.0% |
| 2017 | 21.9% | 21.8% |
| 2018 | 2.8% | -4.4% |
| 2019 | 11.0% | 31.5% |
| 2020 | 2.4% | 18.4% |
| 2021 | 29.6% | 28.7% |
| 2022 | 4.0% | -18.1% |
| 2023 | 15.8% | 26.3% |
| 2024 | 25.5% | 25.0% |
| 年复合增长率 (1965-2024) | 19.9% | 10.4% |
| 总增长率 (1964-2024) | 5,502,284% | 39,054% |
注：1965 年和 1966 年数据截至 9 月 30 日；1967 年为截至 12 月 31 日的 15 个月。
2025 年 2 月 22 日 Warren E. Buffett 董事会主席